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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捋着长发抬起头时,秦峥意外地发现,比起伤感,出现在这人唇畔的无奈弧度更多的竟然还是发自真心的好笑。
“钱夹早该换了,照片是翻印的,原片在电脑上,还要谢谢你让我度过精彩的一天。而且……”
比欧洲所有地方的风都更加轻柔的布达佩斯春风柔情十足地吻过他的长发,沈苫转头看向链桥另一侧的布达,叹息一样地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本来不想回去的……不过,既然都走到这里了。”
“走吧,”他向秦峥伸出手,“带你去我家看看。”
他的家在布达佩斯的北边,老布达的山丘上。走过青石砖路,和背包里装满鲜花的游人擦肩路过,他习惯性地在附近那家开了几十年的面包店里买了一只巨大的法式全麦长棍,交给戴上墨镜后尤其像个打手的秦峥充作武器随身。
笔直的街道,弯曲小巷,面包店,报刊亭后的街角花店。
在他曾于奥斯陆暴风雪的小木屋里与维也纳同学在谷歌地图上一步一步指过的归家路上,时隔多年,沈苫日渐模糊的记忆在最终踏上他曾与沈玉汝坐在一起谈天的阴影石阶上、看着眼前被他从巴塞罗那寻到过影踪的金色阳光时,一瞬间,海浪一般,全部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石阶之下十几步,左手边那栋建筑的第二扇红木店门上挂着一只很漂亮的门匾,那是许多年前,由一个中国女孩子在写了二十年花丛般优美的方块字后,用刚学的匈牙利文为自己此后跻身的小店亲手刻下的。
“我愿意是急流/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
是她最喜欢的诗人所作。
“嘿,酷小孩。”
在裴多菲的诗句之下,裹着披肩的沈玉汝早有预料一般,正歪着脑袋倚在门框边,向远方的归来客与他的友人微微举杯。
“回来了?”她问。
就站在那盏离女人几步远的灯下,沈苫弯起唇角,暌违已久地向她点点头,完全出自肌肉记忆地说出了从前他每次放学归家后都会同沈玉汝说的第一句话:“很想你,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