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上,一块巨大陆地悬浮着,穿行在云雾之间。
其上有高山,有流水,有茂密的树林,栽种着各种珍惜植物,放养着难得一见的灵兽,却唯独不见天庭随处可见的宫殿群。有的,仅仅是与这块陆地极不相称的几栋房舍,看上去就如同凡间的某处荒郊一般,丝毫没有天庭该有的华贵。 小小的房舍中,两个老人聚精会神地对弈着,一旁的童子时不时给他们沏上一杯热茶。 许久,太上老君抓起一枚黑子置于棋盘之上。 对面的须菩提那眉头当即紧紧地蹙了起来。 见状,老君长长地纾了口气道:“真险哪,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此话不假。好在,老夫到底是技高一筹,终究是力挽狂澜。不然,这万年未败的名声,可就不保咯。” 说着,他乐呵呵地伸手就要收棋盘,却听须菩提高喊一声:“慢!” 还没等老君缓过神来,须菩提已抓起一枚白子往那棋盘上一放,捋着长须悠悠笑道:“谁胜谁负,言之尚早。” 闻言,老君微微一愣,捋着长须注视了棋盘好一会,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那对面的须菩提却是满面的喜色。 许久老君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夫是退步啦。八十五手,都还不能分出胜负。” 须菩提当即笑了出来,盘起手来笑道:“不是退步,是进步了。” 老君缓缓抬起眼来,随口问道:“怎讲?” 用指轻轻点了点棋盘,须菩提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你有天道石,未下便已知结局,谁下得过你啊?现在,才是货真价实的对弈。” “还提天道石?”老君无奈摇头道:“老夫这都归隐了多少年了,你还提天道石?” “诶,就说说嘛,又没别的意思。” “不下了不下了。”老君大腿一拍,缓缓地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就要走开。 “等等等等,你怎么又要走啦?”须菩提也站了起来,愤愤道:“这盘棋都下了两百多年了,还没下完,你这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老君回头淡淡看了须菩提一眼道:“你是没别的意思,但那是老夫的天道,现在都碎成粉了,你是随口一提,老夫心里能好受吗?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还下什么棋啊?” “得了吧,我看你呀,压根就是怕输,才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嘿!你还当真老夫是怕了你了?” 须菩提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棋盘道:“不是就接着下。” 老君盯着那棋盘看了好一会,干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道:“行,今天就天大的事儿都把这盘棋下完,到时候你可别中途跑了才好。” 说着,他提起裤腿又是跪坐了下来。 “我中途跑了?”须菩提也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悠悠叹道:“我哪次跑了?跟你下,我都是输惯的人了,有什么好跑的?只是三界都知道老君棋艺高超,却不知道老君棋品实在有待斟酌啊。” 眯着眼睛看了须菩提好一会,老君缓缓道:“妄人休要胡言乱语,老夫今天定要让你求仁得仁,杀你个片甲不留!” “好,我等着。”须菩提乐呵呵地说道。 “好,你等着,老夫这就使出十成功力来!” 话是那么说,可抓起黑子,老君就是拿捏不定往哪放,那眼睛一面瞧着棋盘,一面又时不时悄悄地观察着须菩提的神色,只可惜须菩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一个劲地笑,到头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于是,老君的眉头越蹙越深了,俨然一副骑虎难下的态势。隐隐地,头皮都已经有些发麻了。 正当此时,一位童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默默地跪地行礼,低声道:“师傅,陛下又派人来了。” “知道了。”老君头也不回地说道:“跟他们说为师在闭关就是了。” “可是……他们说如果见不着师傅,就不走了。” “不走那就不走呗。”微微抬起头来,老君又补充道:“先跟他们说明,这兜率宫不是以前的兜率宫了,没那么多房间给他们住,也没准备那么多的吃食。想赖着不走老夫不管,但是一应用度,自备。” 那童子稍稍沉默了一下,只得俯身叩首道:“弟子遵命。” 说罢,起身退出门外。 须菩提捋着长须悠悠道:“你说你一个太上老君,怎么就小气成这德性了?人家好歹是奉旨的钦差,你连用度都要人家自备?” “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君白了须菩提一眼道:“你以为这里还是以前的兜率宫深深浅浅三重宫墙啊?说难听点,这里就是个稍大点的农庄罢了,他们在这里赖着,老夫想去打理下那些个花花草草都麻烦。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玩什么隐士,现在真隐了,连门都没法出了。哼。”